第59章:疏忽签合同,不知是诈骗(1)_遗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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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疏忽签合同,不知是诈骗(1)

  当朝阳将整个大地都高高托起来的时候,开封刘氏的丝稠行里,要定购丝稠的洋人和他的中国搭档,正恐慌不安地等待着。此时此刻,他二人心里是既亢奋又担心。亢奋是因为,如果生意成功了,那二人将不劳而获,从此攀挤于富贵之中,后半生将锦衣玉食,香车宝马,呼奴唤婢,成为万众仰慕的成功商富;但担心的是,刘家会不会因为订单太大,因此怀疑其中有诈,而拒绝合作……

  尽管洋人已将满脸的胡须刮的干干净净,但他有折皱的粉红色皮肤下,正汹涌而出的青色胡茬所泛出浓重氤氲,让所有近距离看到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胡须毛发都很浓重的老中年洋人。而他身后的中国搭当,尽管留着长辫子,穿着中国衣服,但举眉投足之间,处处彰显着他卑躬屈膝的奴才相。

  这二人便是威廉姆.马丁和他的中国跟班李风。但此时,他们二人分别改名为比尔.马丁和李雪了。

  刘耀德昨晚带着人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开封,没有回桐茂典的住处,就直接奔到了相国寺对面的丝稠店,让丝稠店的唐老板很祥细地向他禀报了洋人所定购丝稠的整个经过及言语表情之后,他又将洋人预定的施家丝稠的进价和成本劳记掌握,做到了心中有数,才带着青霞及随从回桐茂典休息。今天一早,他便带着青霞,和执管开封所有店铺的徐总掌柜,隐在丝稠店的屏幕后面,静静地等待着洋人的出现。

  而现在,隐在屏幕后面的刘耀德,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洋人和他中国搭档的一举一动,不放过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可他奇怪地发现,洋人和他的搭当只是焦急不安地徘徊等待,却并不再祥看他们所要定购的那种上等丝稠,这可不符合定购丝稠商人的心理呀,别说是这么一大批丝稠,就是丈而八尺,作为诚心购买的顾客,也应该不时地祥看一下将要由自己掏钱购买的物品,这是每一个顾客所应有的最其码反应和表现。可是,外面的洋人和他的中国搭当却没有这样的举动,二人那东张西望的不安表情,和游离不定的恐慌目光,就像一个没有做坏事经验的人将要做坏事一样。屏幕里的刘耀德笑了:即使你真的像掌柜们所怀疑的那样——是来诈骗我们丝稠店的,可也应该伪装的逼真一些吧,哼!洋人就是洋人,不会做到深藏不露。

  刘耀德本来想吩咐徐掌柜,出去一口回绝了那洋人,可当他将要张口的时候,又犹豫不决地闭上了——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在生意场上的犹豫不决。

  刘耀德突然收起了脸上的嘲笑,剑眉倒竖,紧皱额头,苦苦地思索着:若对方是中国人,就那反常的表情和目光,他刘耀德肯定是连面也不会照一下,就果断地一口回绝了。但是,对方是洋人,他几年前就听别人说洋人很傻呼,做事常常违备常理,出人意料。就拿几个月前在南京玄武湖上扔银子来说吧,偌大的玄武湖上游人如织,中国的官绅巨贾抬头可见,阔少财商堆集成群,但除了他刘耀德,却没有一个中国富人往湖里扔上一块小碎银,而鲜有的一条船上的几个洋人,几乎都朝湖里扔碎银了,还有一个年轻洋人扔了两个沉旬旬的雪白银元宝,与他比赛的中老年洋人更是扔了好几个雪花大元宝。

  也许洋人天生就如此,如果是来诈骗的,为什么不伪装的逼真一些,正因为是诚心合作,才如此坦诚吧!

  如果洋人是诚心来采购丝稠的,被我一口拒绝了,他再转到别人的店里选购,我刘家丝稠店岂不错过了一大笔好买卖,这事若传到同行耳里,岂不笑我刘耀德无胆量与洋人打交道。再说了,即使洋人真的使诈,那他又能怎样诈骗呢?无非是反悔失约,害我刘家丝稠店积压库存五千匹上等丝稠而已,可我刘家有的是银子,积压得起,如果真被对方诈骗了,我刘家遍布全国各地的丝稠店铺,皆不需再到杭州提货,而由我开封丝稠店直接供货,不出几年,积压的丝稠将又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刘耀德想到这里,尊傲而紧锁的眉额,慢慢舒展了,他无声地徘徊了一会儿,猛地站定,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似的,果断地朝身后的徐掌柜摆摆手,又示意青霞留在后堂,便大步走出屏幕,绕过柜台,气宇宣昂地来到洋人面前,在丝稠店唐掌柜的介绍下,刘耀德与洋人寒暄礼让了一番。

  通过介绍,刘耀德知道了中年老男人的洋人叫比尔.马丁,他身后的中国搭档叫李雪。

  “刘大老板,”叫李雪的洋人中国搭档为了彰显洋人的来势和威风,眉开眼笑地向刘耀德介绍洋人的雄厚背景,“比尔.马丁先生是英国皇家服装厂的业务助理,多年来经常往返于中国,因为中国的丝稠在他那里越来越受欢迎,比尔.马丁先生这次来呢,主要是采办一大批中国的上等丝稠……”

  “是呀,”被称为比尔.马丁的洋人急切地打断他搭档李雪的话,那急切担心的架式像是唯恐他的介绍不能尽善尽美似的,然后,他自己便操着熟练的不标准中国话,面向刘耀德,侃侃而谈起来,“刘大东家,我比尔.马丁久闻你的大名,本来我们是直接到杭州施家丝稠厂采购丝稠的,因为我来中国是为皇家办事,所以,想趁机游玩一下中国的山水和名胜,没想到,繁城古都,到处见到你刘家的兴隆店铺,我也到处都听到你刘大东家的威名呀……”

  刘耀德突然惊诧起来,都说洋人傻呼,做事违备常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洋人也会拍马溜须,尽管他知道洋人是在恭维他,可能是为了拿到丝稠的最低价吧,但他的心里,确实很受用,很舒服。

  “我们以前采购进施家的丝稠,可能因为我们是外国人吧,他给我们的采购价与你们刘家丝稠店的零售价几乎是相差无几,再说了,在杭州的施家丝稠厂采购丝稠,我们又需要专门雇用好几个人,去日夜排队待候,麻烦不说,还要出昂贵的工钱,如果从你们这里直接采购,就是价格稍稍贵些,便我们毕竟省下了很多麻烦,再说了,我真想与赫赫有名的刘大东家打交道呀……”

  假如说刘耀德之前还怀疑洋人使诈,但听了比尔.马丁的一番解说,他便彻底的深信不疑,面前的洋人比尔.马丁,确确实实是来诚心与他刘耀德来合作谈生意的。因为,实事确如他比尔.马丁说的那样,到杭州施家丝稠厂采购丝稠确实需要日夜排队等候的,又因为与施家多年的合作,施家给他刘家的丝稠价格,是国内任何一家零售丝稠店都拿不到的,就凭比尔.马丁的坦诚相告,就说明他是真心实意是来与他刘耀德合作的。

  真没想到洋人如此坦诚。立时,刘耀德的胸中,荡起了万丈豪情,他言词肯切地说:“比尔.马丁先生,你我初次打交道,你又如此的坦诚,我肯定会把丝稠的价格放到最低位,以便我们以后再次合作。”刘耀德说着,示意店伙刘把施家所生产的各种等次丝稠样品全抱上来,用极其熟悉的业务口语介绍,“不过……比尔.马丁先生,施家生产的丝稠虽说在丝稠中是之最,但也有三六九等,等次相差也很悬殊,比如说,便宜的有十五文钱一尺的,最昂贵的也有半吊钱一尺的,不知比尔.马丁先生所要采购的是哪一种等级的丝稠呢?”

  刘耀德望着比尔.马丁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碧眼,心里却想:怪不得叫鬼洋人,怎么长着如此一双猫眼。其实,他昨晚上就知道比尔.马丁所要选购的丝稠等级,现在之所以重新咨问洋人,主要是通过这一微小的细节再次核实一下洋人是否诚心诚意的来采购丝稠的,尽管他心中已确信洋人是坦诚的,但商人的习惯吗,小心无大碍。

  “颜色我已列出来了,至于等次,全部都要昨天我所说的那一种,哦,就是你左手边的那种等级的。因为我们英国皇家官方服装厂所生产的服装,主要是针对着国内的高层人物,比如说,皇家及主教、司当官、市庭长官的官方服饰,及公爵、候爵、男爵、伯爵等贵族们的官方服饰和出席盛宴时的自费盛装……”

  比尔.马丁至所以一口气侃出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繁杂官衔,是因为他知道,这些繁杂的官衔既能增加自己的可信程度,又能迷惑晕倒刘耀德,还能显示自己为什么要采购这么一大批高等丝稠,以打消刘耀德仅存的最后一点疑心。

  刘耀德笑了,比尔.马丁所指的丝稠等级,正是昨晚上唐掌柜所禀报的那一种。此时此刻,刘耀德已无丝毫的疑戒之心。于是,他抚mo着比尔.马丁所要采购的那种丝稠,半是恭维半是卖弄自己地说:“比尔.马丁先生好眼力,中国的丝稠闻名世界,但是,在中国的丝稠里,只有施家的丝稠质量上乘,色泽光滑,与别家的丝稠放在一起,那简直像霞光万丈的彩虹跟阴暗的乌云一样,对毕鲜明。所以,比尔.马丁采购施家丝稠,除了杭州的施家丝稠厂,您只有在我这里才能拿到最低价。”

  “为什么?”比尔.马丁诡异地问。

  “哦!因为施家与我刘家签定的有常年销售协议,可以先销售后付款,也可以到年底一起结算。我们遍布在大江南北的丝稠店每半年都销售出上数万匹施家丝稠,年年如此,当然能拿到最低价了。在我们开封,只有我刘家丝稠店才买施家丝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进价昂贵,别家的丝稠店,根本铺不起这个本钱。”

  “那好,中国有句话叫做:伙计卖不过老板。尽管半月前,你的伙计已报过价格了,但那只是参考价,现在,我想听听刘老板所说的最低价,就按五千匹来核算。”

  “嗯,”刘耀德点点头,转身问唐掌柜当时给对方报的价格。其实,他昨晚就知道唐掌柜报给对方的最低价,现在之所以当着洋人的面再问,表示他因为尊重对方而重新给对方报价。当他听到唐掌柜报的价格之后,故做吃惊而无可奈何地说,“你已经报出最底价报了,让我如何再向下滑价。”刘耀德说罢,犹豫思索了片刻,这才面向比尔.马丁,很为难地说,“比尔.马丁先生,其实,我的伙计已经把最底价报给你了,但是,既然你刚才提出来了,我刘某肯定给你面子,再向下滑动一文钱,按五十五文钱一尺,”刘耀德说,随手拉过柜台上的铁珠算盘,噼噼啪啪拨拉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地说,“五十五文钱一尺,五百五十文钱一丈,这一匹丝稠是五十丈,计二万七千五百文钱,折合成白银是二十七两半,”刘耀德拨拉过算盘,顺手扔给唐掌柜,示意他折合千匹丝稠的总价。然后,他尊傲地看着比尔.马丁,用不容商量的口气,微笑而不失尊傲地说,“比尔.马丁先生,你共定购五十万匹丝稠,结算总价的时候,我刘某可以再把折合银子后的半银零头给你拽掉,除此之外,再也无法向下滑动一分一文了,你比尔.马丁先生如果觉得合适,我们立马合作,你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再到别处看看,比较之后再做选择。”

  刘耀德说罢,双手一摊,也学着洋人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样子。因为他心中清楚,对方就是到施家丝稠厂定货,比在他这里便宜不了多少。

  “嗯。”比尔.马丁很失望地摇摇头,随即又表示赞同地点点头,压抑着心中的恐慌和迫不及待,用失望和不称意的口气说:“刘大东家,你如此说,真让我无话可说了,因为这些天,我也比较了很多家丝稠,你给我的价格,我在别处确实拿不到,这就是我再次回到这里的原因。你刘大东家可以称得上是诚实豁达的商人。”

  “哦?”比尔.马丁的话,让刘耀德更自信了,他不无得意地说,“如果来中国购买施家的丝稠,除了厂家,我断定你一定会和我合作”。

  比尔.马丁嘴上虽说着刘耀德给他的价格,他在别处拿不到,但他还是没有立即应允,而是把他的中国搭档叫到外面,两人交头接耳地咕唧了一会儿,蹲在地上,又是用手在地上划拉,又是掰指头掐算。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二人再次进来的时候,眼里都放着诡异的绿光,特别是化名李雪的李风,红光满面,嘴唇微张,他健壮的中等身体,就像垂死之前的蝴蝶,在不停的轻微颤栗着。但是,二人呈现出的表情,却是无可奈何的失败样子。特别是比尔.马丁,他叹息着走到刘耀德面前,人高马大的他,像个蠢材一样,绝望地俯视着刘耀德,几乎是用很失败悲伤的口气说:“好吧,就按你刘大东家说的办,我们现在来签合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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