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上)_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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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上)

  三十二

  「我等待这天很久了。」闻萧伶轻快地笑着,彷佛他正在跟心仪已久的女子幽会。

  然而他的双手抓着长鞭的两端,用力往两边一扯,长鞭被扯紧,发出格格的声音。

  雪愈来愈大,鹅毛似的飞雪落在快将被冻僵的商柔身上。

  闻萧伶一挥长鞭,长鞭夹带着破风之声,狠狠地落在商柔的背上。天气太冷,血液并不流通,所以被长鞭割开的衣袍下的血痕并没有即时出血。

  商柔的身体摇晃着,他的脆弱彻底诱发闻萧伶的虐待欲,闻萧伶的唇角勾起来,笑意娇媚可爱,手中的长鞭却是运行如风,很快商柔赤裸的背上就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痕。

  闻萧伶轻轻地喘着气,喉结上下滚动着,带笑的墨眸盯着商柔看。他随手把长鞭丢到一旁,骨节修长漂亮的手拔出一旁的尚旁宝剑。

  「游戏结束了。」闻萧伶横剑当胸,此剑一出誓必饮血,代表的是帝王至高无上的权力。

  商柔倒在地上,他的衣衫几乎都被闻萧伶的长鞭击碎,近乎是全身赤裸地躺在冰雪中,黑发散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背部如同垂死般微弱地颤抖着。

  闻萧伶舔着唇角,他的剑身架在商柔的颈边,稍稍地往下压,连串血珠就从商柔颈项柔软的肌肤里冒出来,如同一串红梅。闻萧伶轻声道:「商柔,你觉得小馥会有什麽反应?或许他根本不记得你吧,毕竟这後宫里的花,少了一朵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停手!」突然听到一声大喝,闻萧伶知道商柔毫无反抗的能力,所以没有使劲握着长剑,所以某样从後方飞来的物事一下子就轻易弹飞闻萧伶的长剑。

  闻萧伶冷哼一声,他一伸手运劲,一记隔空取物就把插在不远处的长刀握在手里。他一挥动长刀,转头向暗器飞去的方向望去,阴冷地说道:「陆萱,你是暗恋我吧?为什麽老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陆萱彻底无视闻萧伶,只是施展轻功掠到商柔的身边,顾不得众目睽睽,立即把他抱入怀中,以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商柔早就冷得发僵,顾不得是谁抱着他,马上往陆萱温暖的怀抱中钻去。

  陆萱解下紫貂披风,好好地把商柔包裹着,安抚地拍拍他的背部,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商柔就摇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闻萧伶早晚也会找他麻烦的。

  陆萱把商柔凌乱的长发理好,这才抬头向一脸杀气的闻萧伶冷冷地道:「许成儒已经带着陛下赶来了。」

  「商柔擅自收藏巫蛊厌胜之物,罪大恶极,我可是师出有名的。谁叫你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闻萧伶一抬手,就有士兵把软椅端过来,他懒洋洋地斜倚在软椅上,姿态极尽娇媚撩人,他随意地挽着发丝,向陆萱抛了个媚眼,勾起眼角轻笑道:「反而是你,把陛下的小宠妃这样抱着,倒像是小萱你才是小宠妃的夫君。」

  陆萱斜眼看了渐渐烧尽的烈火一眼。

  「别想了,陆家气数未尽,陛下想连着那位老妖婆的林家把你们一并收拾,所以我就索性乘机替陛下的後宅除除杂草。」闻萧伶斜斜地望向烟柳宫的方向。

  「色迷心窍。」陆萱突然笑道。

  「你说什麽!」闻萧伶凤眼一眯。

  「我说,你花了那麽多心思要清除商柔,却没有发现陛下只把你当作是武器而已。就算没有商柔,陛下也容不得你染指分毫。」

  陆萱扶着商柔站起来,紧紧地抱着他,冰冷的眼眸凛然无惧直视闻萧伶,淡淡地说道:「你以为陛下把尚方宝剑赐给你是对你好?他只是把你当成一条狗而已,一条可以让他双手不沾上血腥,专门替他做腌臢事的狗。」

  闻萧伶不怒反笑,然而紧握的拳头已经出卖他的愤怒。他霍然站起来,拳头握得格格作响,狠狠地盯着陆萱道:「我是他的狗,你这叛徒连一条狗都不如。」

  商柔浑身发抖地躲在陆萱的怀中。

  陆萱入宫时已经把兵器放在宫门,闻萧伶却是恃宠而违反宫规,把武器公然带进後宫,二人虽然武功在伯仲之间,但赤手空拳的陆萱明显打不过手持尚方宝剑的闻萧伶。

  然而陆萱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闻萧伶。他手中执掌禁军兵权,一旦认真起来,气势不会比手执虎符,惯於号令千军万马的的闻萧伶差。

  二人冷冷地对峙着,天地之间一片肃杀,明明彩霞馆里聚满官兵和宫女太监,他们却也噤若寒蝉,一时之间连寒风也为之屏息。

  「当年你背叛陛下时,也是以这种眼神看着我。」闻萧伶突然浅浅地笑道。

  陆萱默然不语,脸容依然沉静无波,然而被他抱着的商柔隐约感到他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这种—自以为自己很伟大,自以为在拯救天下,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虚荣私欲的眼神。」闻萧伶轻轻地抬起陆萱的下巴,他的唇角还沾着一点商柔的鲜血。

  被风雪拍打得发白的肌肤,漆黑得如同浓墨的长发明眸,眼神里是似笑非笑的魅惑,配上那翘起的殷红唇角,枝头红梅也为之黯然失色,竟使闻萧伶带有一种妖冶的美艳。

  眼看闻萧伶和陆萱的大战一触而发,突然一把冷淡的声音道:「闹够了。」

  闻萧伶和陆萱同时转头,只看见牧晚馥背负双手站在走廊後,身後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许成儒站在他的身边,向陆萱打了个眼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陆萱松了口气,闻萧伶手里还有尚方宝剑,他若要执剑杀自己,自己根本无处可逃。

  幸好自己总算守住了。

  平日冷清的彩霞馆现在黑压压的都是人,全部人都向牧晚馥跪下来。

  牧晚馥一言不发,只是匆匆地走到陆萱面前,陆萱还在跪着,连带被他抱着的商柔也得跪下来。

  商柔歪歪地倒在陆萱身上,陆萱垂下头来,哪里胆敢动弹。

  牧晚馥向商柔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商柔扭头不看他,只是往陆萱怀中躲着。

  陆萱当然只好装作什麽都不知道。

  牧晚馥抿着唇角,他索性伸出双手把商柔拉过来,解**上的黑貂大氅,披到商柔原先那件陆萱的披风上,然後一手扶着商柔的背部,一手扶着商柔的膝弯,当着满园的宫女太监,轻易地把商柔横抱起来。

  商柔静静地躺在牧晚馥的怀中,依然转头不看他,牧晚馥低头看见商柔滚烫的额头,他蹙起秀眉,向赵公公道:「把太医传来。」

  牧晚馥瞥了垂头跪在地上的闻萧伶一眼,淡淡地道:「闻萧伶,朕赐你尚方宝剑,不是给你向朕的人撒野的。既然你学不会使用尚方宝剑,那你也不必再用了。人来,把尚方宝剑收回国库吧。」

  闻萧伶抿紧唇角,眼眶一酸,眼泪如同断线珍珠地流下来,然而牧晚馥并没有看到。

  责罚过闻萧伶,牧晚馥便又看着商柔,商柔总算愿意正眼看他,然而他却是咬着冻得发紫的嘴唇,泪珠偏偏不受控制地一颗颗掉下来,滑过那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脸颊,看起来又委屈又可怜。

  牧晚馥抱着商柔往东厢房走去。

  商柔埋在他的怀中,熟悉的茉莉花香温柔地包裹着他,大半年来的委屈和孤独完全爆发出来。他终於忍不住哭得全身发抖,顾不得周遭有百多人在看着,只是抽泣着道:「你怎麽来得那麽晚?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他一开口就止不住哭声,被鞭打得全是血痕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牧晚馥的衣襟,哭得直喘着气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下药的!我不该把李琳依送到你的身边!」

  商柔抬起泪眼涟涟看着牧晚馥,哀求道:「我不会??真的不会再想着合和了!我求求你!别再离开我了!不要讨厌我!」

  牧晚馥停下脚步,他低头深深地凝视着商柔,本来冷淡的琥珀色眼眸渐渐泛起涟漪。

  他终於还是叹了口气,亲吻着商柔脸上纵横交错的泪水,丝毫没有顾及周遭的宫女太监都在看着他,柔声道:「别哭了。」

  商柔本来身体就不好,又被闻萧伶在雪地虐待侮辱,便发起高烧起来,好几天都神智不清地在梦呓,总是在叫着牧晚馥的名字。

  当商柔从连场记不清的恶梦中醒来时,他正躺在彩霞馆的厢房里,眼前是熟悉的窗户,朦胧的阳光透过雪白的窗纸洒落在铺了波斯地毯的地板上,窗棂雕着精致的长春藤纹,淡淡的茉莉花香萦绕鼻边。

  他感到手里好像有点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一人正十指轻扣地握着自己的手,那人五指如同白玉雕成般纤细修长,指节柔若无骨,泛起粉红色的指甲形状漂亮得如同花瓣。

  商柔转头,只看见牧晚馥正坐在床边批改奏摺,丝绸似的棕发在微尘起舞的阳光中泛起浅浅的金光,只以一根简单的发带懒洋洋地束起来,几缕发丝柔软地垂在颊边,如同扇子般浓密漂亮的羽睫动也不动,琥珀色的美眸静静地阅读着奏摺,水润优美的绛唇浅浅地抿着,精致小巧的下巴勾勒出几分薄情。

  曾几何时,当自己在铜雀宫的床榻休息时,那个男人也如此安静温柔地相伴左右。

  彷若隔世。

  早已记不清楚那是哪一年发生的事了。

  想起几天前发生的事,商柔不禁松开手。牧晚馥立即发现了,他放下奏摺,柔声道:「醒来了。」

  商柔转身抱着被子,就是不看他,毕竟当着满宫的人哭着示弱实在太不像一个男人了,倒像是个撒娇的小女孩,他真的有点无颜面对牧晚馥。

  自己??真的是愈来愈脆弱了。

  牧晚馥也不恼,只是跟宫女吩咐道:「把白粥端过来。」

  宫女离开之後,牧晚馥便轻声问道:「你一定饿了。」

  那人的柔言软语如同藤蔓般缠着商柔内心本就不坚强的盔甲,一下子便把盔界摧枯拉朽。

  「别生气了,那天凌绿冲到起龙殿跟朕禀告闻萧伶硬闯彩霞馆的事,陆萱立即自动请缨来找你了,朕来晚了一点,幸好他挡住了闻萧伶。」

  来晚了一点?怎麽可能来晚了一点!要是他再晚半步,闻萧伶反应过来陆萱在拖延时间,凭着他手中那柄无人可以问罪的尚方宝剑,自己早就血溅三尺了!而那柄宝剑是牧晚馥亲自赐给闻萧伶的!

  像牧晚馥这样玲珑剔透的人怎麽可能迟到—但商柔不敢再去深究,正如他当初也不会去调查闻萧嫣那方手帕,他已经习惯睁一只眼闭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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