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很甜_燃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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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茶·很甜

  次日,男子一千五百米赛跑。

  许皎皎和江芋拉着晏连泽去看方品回丢铅球,顺带放了瓶水在沈安宁怀里,徒留她给跑一千五的祁燃加油打气。

  比赛安排在闷热无风的下午两点,参加一千五的男生几乎都是背心短裤上阵——除了沈安宁相机里穿着白短袖灰长裤的祁燃。

  不同于其他人要么拉伸要么摆着准备姿势,这哥注意力全在她的镜头上,悠闲得像拍画报。

  依稀能辨认出他的口型——记得给我喊加油。

  幼稚鬼。

  沈安宁听着旁边隐隐的骚动,心上也像被这些声响搔了下,有点抓人的痒。

  负责吹哨的裁判忍不住拍拍祁燃的肩以作提醒了,他还右手双指并拢、往额前比划了下,向沈安宁这边耍完帅,才慢悠悠转回去准备起跑。

  怎么?孔雀开屏是吧?

  这对沈安宁来说是种很陌生的感觉,有点人潮拥挤我只看向你的隐秘窃喜,又有点这人怎么这么骚的感慨。

  周遭的女生见花孔雀回过头看不见她们了,大胆议论起来,不难听到“祁零分”“好帅”“骚断腿”诸如此类的词。

  时不时还有启航班的怼回去“什么祁零分,人那是不想考”“燃哥牛逼”之类的助威。

  少年人都热血的要命,一旦有人起了加油打气的头,那各班都得闹起来比谁声音更大。

  他们启航班的当场改了班级口号,喊得整整齐齐,生怕不能响彻天空——“扬帆起航,乘风破浪,要说体能,燃哥最棒!”

  沈安宁要脸,没跟着那群男生喊。

  做好起跑姿势的祁燃目光直视赛道,绷紧的小臂线条带着浑然天成的自信。

  哨声响起。

  “预备——跑!”

  祁燃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几乎就是在一瞬间稳稳占据第一。

  “牛逼!!!”场外应援沸腾,大声高呼,“启航班——牛逼!”

  沈安宁很难不被这气氛感染,忍不住喊了声:“祁燃——加油!”

  他竟然还有空回头看她一眼。

  很奇怪,血液似乎顺着眼神的交递在沸腾。

  一千五百米,将近四圈。

  比起在一二圈留存体力的策略派,祁燃属于毫无章法地猛跑,每一秒都在燃烧着拼尽全力,始终远远掌握领跑地位。

  到第三圈,他不免显露疲态,反而是中层那些个策略派一个一个往前超,距离越缩越小。

  可他们离得太远,对角线的距离根本难以听到这头嗓子都喊哑了的加油声。

  眼看着第二名和祁燃的距离从小半圈缩小到五十米,沈安宁再也坐不住,将相机托付给本班同学,尽可能快地跑向他。

  他们离得越来越近,足以清楚看见对方汗淋淋的脸。

  “祁燃!只剩五百米了!你是第一!”

  沈安宁大声喊,不知道为什么,跑到祁燃的面前后,加油两个字变得更难说出口,好像带上了别的含义、不再单纯一样。

  明明她刚才站在那嗓子都快喊哑了。

  祁燃难得有狼狈的时刻,头发凌乱,东一缕西一撇地岔开,脸上湿漉漉的,说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也不为过。

  沈安宁看着着急,脑子里东拼西凑出些中考体考时727告诉她的长跑技巧,“你掌握好呼吸!吸——呼——吸——”

  她跟在他旁边跑,手足无措地比划着呼吸。

  本来想狠装个逼但用力过猛反而失误的祁燃此刻内心挺复杂,一是被喜欢的人给当成细狗了挺不服,二是他又很可耻地享受这种关怀。

  关键他喜欢的人看上去还是个体育白痴,跑上这几步已经脸红得不行,分明在教他呼吸,她却喘得不行。

  “沈冬冬,我自己可以。”他尽可能稳住呼吸喊她,“你在这,我更容易分心。”

  是挺分心,脑子要用来胡思乱想,视线也没办法集中在跑道上,连呼吸都不能大喘气。

  沈安宁被这一句说的也很分心,脉搏狂跳,好像有很多话堵在了嗓子眼,最后又只是呆呆喊了声加油。

  她听话地停住,看着他加速跑远、冲过终点。

  祁燃作为冠军被众人簇拥着站在终点,沈安宁放下心里的重石,就近在跑道旁一屁股坐下。

  好巧不巧,她刚闭上眼没多久,身前咚地传来声人体倒地的响。

  沈安宁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

  徐经铎脸色苍白如纸,豆大汗珠不停滴落,可接触到的手臂又凉得吓人。

  初中体育课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她隐约记得是因为他低血糖,连忙掏出口袋里的薄荷糖喂给他。

  徐经铎班上的同学很快也聚过来给他喂食糖水、饼干,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要扛人去医务室。

  “不用去医务室,我没事,谢谢大家。”刚恢复些血色的徐经铎拉住几欲起身的沈安宁,“安宁……”

  话没说完,沈安宁身后兀地又传来声人体倒地的响,她回头去看——

  灰色运动裤卷至膝盖,祁燃光着小腿,四仰八叉地躺在塑胶跑道上,满脸痛苦。

  沈安宁从徐经铎那抽回手,慌忙扶起祁燃。

  祁燃把下巴搁在她肩上,手虚揽着她的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气音轻声说着什么。

  沈安宁听了一会才辨认出他在喊糖。

  糖???

  她拖着小绿茶躲到阴凉下才戳穿:“还装?”

  祁燃故作虚弱地又咳嗽几声,见实在没了可信度,才慢慢站直身子,“……现在好了。”

  “现在好了?”沈安宁又气又笑地重复了遍。

  他面容诚恳地点点头,把卷至膝盖的灰裤子放下去,“一定是天气太热,我穿得比较多,跟他们一比,中暑了。”

  那模样挺纯良,搞得好像他是什么良家妇男,外面那群穿短裤跑的都算妖艳贱货。

  祁绿茶再度上线:“可能是光腿的更显眼吧,冠军哪比得了……”

  沈安宁无语得都想说她要是看了就去死好么,手却很自觉地去兜里翻给他准备的润喉糖。

  “小燃,过来。”

  糖还没拿出来,不速之客先到。

  说话的女人看着没过四十,一身绣有暗花的丝绸长裙显出腰身曲线,气质优雅。

  江南调温柔悦耳,祁燃却厌烦极了,绷着脸,“有事吗?妈?”

  这个妈喊得不情不愿,女人也没生气,朝沈安宁微微笑了下,“同学,我有些话要和小燃聊,不好意思。”

  沈安宁很识趣地走开,余光瞥见祁燃实在不好看的神色,只好借着路过的动作给他手里塞了几颗糖。

  三人位于教学楼的一处荫蔽下,少有人经过,沈安宁猜想女人大概跟了他们挺久。她想了又想,总觉得他妈很眼熟,没想出个结果,反而不自觉停在了拐角偷听——

  “小燃,之前你说的话妈妈考虑了很久,你还是太年轻了,总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

  “你来这就为了说教?”

  “你知道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连续被打断两次,女人再好的脾气也用尽,“你一定要浑身带刺?”

  祁燃嗤笑一声,“有什么话直说得了。”

  “想送你出国,你就次次交白卷,考核通不过,好不容易让你去公司年会露个脸,你给染头绿,让你爸怎么想?”

  “让你们都死了指望我回去吃老本的心。”

  “你还小,根本不懂那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你有的还不够吗?非要把他那几个臭钱全继承过来才安心?”

  “臭钱?”女人听得出在气头上。

  “你那些个破铜烂铁、借读学位费、送女孩礼物,都用的什么?啊?”

  “我告诉你,你爸已经快要完全放弃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下去会被退学你知不知道?”

  她甩下这几句,踩着高跟鞋从另一出口离去。

  鞋跟敲击地面的哒声渐行渐远,沈安宁从阴影里探出半个身子,看着眉眼低垂的祁燃,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沈冬冬。”

  他一直知道她在。

  沈安宁走过去,和祁燃并肩而立。

  良久的沉默,却不尴尬,似乎仅仅是这么站在一起,甚至不需要对视,某些情绪都能得到抚慰。

  “我妈,你可能认识,影后,宋晚玉。”祁燃抬头看了眼屋檐外湛蓝的天,笑了笑,“可会演了。”

  ……

  “你还吃不吃糖?”沈安宁默了几瞬,没等他回话,快速喂了颗糖过去,“很甜的。”

  熟悉的薄荷味在舌尖蔓延开来,算不得甜,刚入口是那种带点苦的清新,含到最后才有点回甘。

  但又像是在说,没关系,糟糕的事都会过去。

  “是很甜。”

  祁燃应了声,其实他早都放下了,也没什么可受伤的,毕竟这十几年拿钱开挂的人生也算讨债。

  “真的?”

  沈安宁凑到他眼面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仔细看了遍,试图通过表情确认他不是在假装无所谓。

  “真的。”祁燃看她这样还有点想笑。

  “噢……”

  沈安宁半信半疑,正要退开距离,却被他扶住后脖颈不让动。

  四目相对,还是她先沉不住气地躲,“你干什么?”

  “沈冬冬,”祁燃笑意不减,“你担心我。”

  沈安宁呼吸一滞,撑着口气反问:“我不担心朋友担心谁?”

  他笑了笑,放开桎梏,“行,你说的对。”

  “……懒得理你。”

  沈安宁心里边小鹿乱撞,佯装淡定地走出一段距离,见人没跟上,又回过头,故意恶狠狠,“还回不回去了?摄像任务还没完成。”

  祁燃跟上去,非要逗她,“可我是最后一个参赛选手啊,后边没素材了。”

  “大合照还没拍。”

  “昨天开幕式全班已经拍过了,这两天没比赛的很多都不来。”

  “加油小队还没拍。”

  “我捧完金牌之后他们就走了。”

  “……祁燃,你好幼稚!”沈安宁哪能没反应过来人在故意唱反调,这会儿是真觉得他欠儿吧唧。

  祁燃攒足了泼皮无赖的劲,“沈冬冬,我发现你这人不怎么经逗。”

  沈冬冬同学隐约察觉到这人要说骚话,不听不看不说话,脚步不停往前走。

  “怪可爱的。”

  骚话不断的祁燃没看见越走越快的沈安宁唇边弧度不下。

  也不知道——

  她心里千军万马,深感自己很没出息,自从认识这个倍欠又爱耍赖的少年后,最擅长的淡定自如总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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